广东人在上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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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更新24楼最精彩一部份)其实你不懂广东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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匿名
匿名  发表于 2009-12-11 15:48:36 |阅读模式
本帖最后由 匿名 于 2009-12-12 11:30 AM 编辑

 
接自《其实你不懂广东人》


在中国,也许很难再找一个地方像广东这样,受到那么多的争议,对她的好恶如此悬殊。喜爱她的人与厌恶她的人,各自用尽最强烈的措辞去赞美她,或贬损她。广东集无数的羡慕、妒忌、赞美、咒骂于一身。你随便问一个人:“你觉得宁夏人怎么样?”或者“你觉得贵州人怎么样?”他们也许会惊讶地回答:我对这些地方不太了解,无可奉告。但如果你问“你觉得广东人怎么样?”几乎所有人都能口若悬河,说出一套一套的看法,并举出许多例子来证明他的观点——不管他是否在广东生活过,是否认识广东人,都无碍他深信自己是一个客观公正、铁面无私的批评家。
  热爱广东的人,赞誉她是近代民主革命的发源地,东西方文明的交汇点,改革开放的桥头堡和排头兵;广东人是海洋的族群,纯朴、强悍、充满朝气与活力,富于冒险性、开创性,敢为天下先。
  讨厌广东的人,则把她斥为南蛮、文化沙漠,既不识孔孟,又不懂黑格尔,满脑子只有钱,认钱不认人;是惟利是图、投机取巧、寡廉鲜耻、冷酷无情的金钱动物。
  究竟哪一种广东人,才是真实的广东人呢?
  南北之间的种种隔阂,有人认为,缘于历史上交通与资讯的落后。中国“百代都行秦政法”,连一个小小知县的任免,都要奉天承运皇帝诏曰。那时的交通通讯又十分落后,在发明电报之前,一道圣谕从京师六百里加急传到广州,不知要跑死多少匹快马。
  不仅如此,广东背枕五岭,面朝大海,是一个对于内陆相对封闭,而对于海洋则完全敞开的地理格局。这种格局本身,就足以引起历代王朝统治者的猜疑和忧虑了。“那些狡黠的南蛮子,在五岭之外的海边捣鼓些什么?”皇帝们不安地猜测着。对自己鞭长莫及的东西,他们总会疑心生暗鬼。
  在中原人眼里,四夷都是化外之民,介乎人与禽兽之间。《山海经》里描述南方人,“其为人人面有翼,鸟喙。”这种说法,不仅盛传于坊间,甚至见之于官史。《魏书》就形容广东人“鸟声禽呼,言语不同,猴蛇鱼鳖,嗜欲皆异”。在我记忆中,直到1960年代初,还有不少北方人以为海南岛的广东人长有尾巴,千方百计想掀开他们的衣服瞧瞧呢。
  历代王朝都在有意无意地提示人们,远在关山万重之外的岭南,是未经王道教化的黑暗之邦,是对礼乐道德的一种潜在威胁。从秦汉开始,就一直是朝廷流放罪臣的地方,不仅犯罪的官吏会被流放到南方,而且还有所谓“七科谪”,凡是逃犯、赘婿和商人(包括三代以内经过商的),都要充军到南方。
  南方成了贱民、罪民的渊薮。偶然从那个遥远而陌生之地传来的,不外乎是断发文身、住在树上的草屋、出门就坐独木舟、吃蛇虫鼠蚁之类的怪异轶闻,以致许多北方官吏一听要去岭南,便如五雷轰顶,眼泪鼻涕都下来了。
  人们对岭南的恐惧与抗拒,并不仅仅是因为消息不通,而是“自古圣贤,不臣异俗”的王道正统心理在作祟,惟我独尊,不肯承认文化是多元的,互补的,不肯放弃“老子天下第一”的心态。此辈人物,香灯不绝,至今还大有人在。不管世界如何变化,兀自做着“万国衣冠拜冕旒”的春秋大梦,天下皆醒我独醉,整天拿“犯强汉者,虽远必诛”之类的梦话来自我膨胀,岂不可笑?
  无论是赞是弹,都不乏街谈巷议的率尔之言,情绪化的判断充斥其中。中国人喜欢攀比。人与人攀比,村与村攀比,镇与镇攀比,县与县攀比,然后是城市与城市攀比。如果赢不了对手,就唱衰对手,是常用的一种招数。人们在谈论中国的龙头城市时,喜欢把北京、上海、广州这三个城市相提并论,互相比较。这三个城市也俨然把其他两个城市视为对手。然而,在这三个城市中,广州的位置似乎比较尴尬。
  北京是中国的政治中心。做过燕都,做过元都,做过明都、清都。自1421年以来,北京一直是中国的政治中心。巍峨雄伟的紫禁城,气象万千的天坛,已足以使北京人把天下看得轻如鸿毛,根本不在乎别人的褒贬;而上海在近代的西方殖民史上,已经奠定了作为中国金融、贸易中心的地位,近年凭着中央和全国人民的倾力支持,发展更加神速。
  因此,当别人批评北京、上海时,他们可以拿文化古都来说事,拿GDP来说事,北京有多少价值连城的国宝,有多少文化大师,上海有多少跨国公司总部,有多少外资银行,你不服气也没用,他照样雄视天下,气逾霄汉。
  而广州则一向被人挖苦像个大集市。珠三角的工业都是劳动密集型组装加工业啦;靠剥削廉价劳工发家啦;广东没文化啦;广东人是暴发户,没有高学历人才,没有高素质人才啦。各种道听途说、人云亦云、似是而非的嘲笑与谩骂,此起彼伏,从1980年代到今天,就一直没平息过。
  现在,资讯和交通都非常发达了,人类进入太空时代,通讯卫星有了,电视卫星有了,互联网也有了。但这种文化心理的痼疾,并未完全根除,一有风吹草动,还会旧疾复发。甚至可以说,恰恰是资讯的发达,有时反成了这种痼疾的发酵剂。真理传播得快,谬误也传播得快。
  2003年初爆发的一场SARS,广东人在一夜之间,几乎成了万恶不赦的罪魁祸首。不仅广东人的饮食习惯,备受责难,而且迅速提升到种族、血统、历史传统、道德文化等层面。“南蛮”一词,再度流行于高度文明的21世纪,不能不说是一种奇观。甚至有人在互联网上喊出“广东人忏悔吧”、“广东人,你到底要把中国折腾到什么时候”、“杀尽广东人”一类的口号。
  我觉得很奇怪,英国出现疯牛症,没听见欧洲人说要杀尽英国人;香港出现禽流感,也没听见人们说要杀尽香港人;上海爆发过大规模的甲型肝炎,波及人数多达几十万,比SARS不知要大多少倍,也没见谁口口声声要上海人忏悔啊,广东人就这么招人恨?
  广东人的典型性格,在这里表现得淋漓尽致。他们没有喊冤连天,没有作气急败坏的争辩,而是在一片责骂声中,一方面默默地与SARS病毒奋力斗争,积极与其他疫区分享“抗炎”经验;大家并不怨天尤人,工照开,学照上,街照逛,生活如常,井然有序;另一方面,由广东省人大迅速通过立法,要求“公民应当养成文明、卫生的饮食习惯,不滥吃野生动物,预防动物传播疾病”。这就是广东给全国人民的一份答卷。
  互相埋怨并不能解决问题,与其把臭氧层骂出一个大洞来,还不如做一点有用的实事。广东人深明这个道理。
  然而,尽管如此,针对广东人的谩骂并没有停止,反而惹来更多气势汹汹的质问:这条立法为什么不是“禁吃野生动物”,而只是“不滥吃”?“不滥吃”并非严谨的法律术语,说了等于没说。是不是广东人在SARS之后,仍然死不悔改,还要继续吃野生动物?有一位网友在网上愤怒地叫嚷:“都是因为广东人的滥吃才给我们带来了这场泼天大祸,他们现在还不思悔改。自己找死死了活该,不要连累全国人民呀。”一时巨炮冷枪,弹如雨下,广东人满身都是窟窿矣。
  广东人以“不滥吃”代替“不吃”,恰恰是务实态度的体现。说从此不吃野生动物,纯属自欺欺人,海洋鱼类也是野生动物,你能说从此不吃吗?从立法的角度看,如果“不准吃”与“不滥吃”都是难以操作的话,那么,宁愿采用防御性的“不滥吃”,好过采用进攻性的“不准吃”。这样更符合立法的精神,也更能维护人们既有的权益和秩序。
  2003年的SARS事件,不仅在医学上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,而且在研究社会文化时,也可以成为一个经典案例,从中我们可以看到南北文化的种种差异,看到广东人特殊的族群性格,看到他们的心理素质和精神状态。

  第一篇 广东人,为什么你如此沉默
  老广为何要死守着自己的方言?(1)
  中原人在岭南定居后,他们带来的文化,便一如水银泻地,渗透到社会的各个角落。处于弱势地位的土著语言——古百越语,很快被逐入深山老林、穷崖绝谷之中。客家人有一警句:“宁卖祖宗田,不丢祖宗言”。祖宗的语言,是他们在远离故乡,不得不挣扎求存于“瘴疠之地”时,仍然抱着庙宫未改,城社尚存的心态,坚守强势文化优越感的精神支柱,成为维系一个族群世代相传的重要纽带。

  如果你认为自己是一位广东人,在广东出生,吃广东米,饮广东水长大,从小到大你填写简历时,籍贯一栏都是填广东。但有一天,冷不防有人问你:“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广东人呢?”你脱口而出的回答是什么?因为我在广东出生?因为我父母是广东人?还是因为我的户口在广东?
  中山大学人类学系在广府、潮汕和客家三大民系中作过一个调查,到底广东人是根据什么认定自己是广东人的?结果,在被访对象中,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是根据方言,其次是血缘关系,第三才是地缘关系。也就是说,人们是根据乡音,从茫茫人海中,找到自己的同乡的。就算你生活在梅州,但不会说客家话,你也不算客家人;就算你的户籍是潮州,但你不会说潮州话,走到街上也不会有人当你是潮州人。在广东人心目中,方言的位置就是这么高。方言的功用,并不仅仅是简单的信息传递工具,而且是重要的感情交流工具。
  以前,北方人把广东话一律称之为“禽声鸟语”。大清皇帝召见广东地方官员时,被他们一口一个“我哋、佢哋”搞得头大如斗,一怒之下,诏令闽粤两地都要设立正音蒙馆、正音书院,以驻防旗人为正音教师,全力推广普及官话。可惜驻防旗人本来就懒,又碰上广东这样的方言死硬派,推广了半天,广东人的舌头没有卷起来,正音书院却荒废倒闭了不少。
  五岭之外,依然是一片鸟语花香。
  今天,“推广普通话,迈向现代化”这个口号,喊得震天响。似乎方言成了现代化的障碍。其实,欧盟15个国家,统一了货币,统一了经济政策,也没统一语言,不是一样可以现代化吗?香港人在回归前也没有推广普通话,大家都说粤语,并不妨碍她成为现代化的国际大都市。事实上,广东话与现代化并不矛盾,说到底,普通话只是一种交流的工具,无须提升到道德与素质的高度,甚至与国家前途、民族兴衰挂上钩。
  广东人都是很讲实际的,只要生活确实有讲普通话的需要,根本不用政府采取行政手段,他自然会去学、去讲。只要有助于他“揾食”,别说是普通话,就是非洲土话他也肯学。学普通话就等于学英语一样,多掌握一种交流工具,绝对有赚不赔,但不能为了鼓励学习普通话,就去践踏自己的母语。广东人并不拒绝学习普通话,而且他们的“推普”是不遗余力的,“煲冬瓜”的水平,与改革开放前相比,已不可同日而语,中青年一辈基本上都能听能说了。只要尊重事实,就不会否认这个巨大的进步。
  今天北方人到广州的商店购物,大部分售货员都会主动和他说普通话;公务员也都会讲普通话了;城市的大部分学校都用普通话教学了。据调查,银行、邮局、公园、商店、的士等行业的普通话也都全部过关。这还不够吗?难道非要广东人在家里也说普通话不可?非要粤剧也用普通话来演唱不可吗?
  在全国七大方言中,粤方言是最古色古香的,大量原汁原味的古汉语词汇和用法,像“企”(站)、“食”(吃)、“行”(走)、“颈”(脖子)、“渠”(他、她)、“晏”(晚)、“悭”(节省)、“无”(没有)、“银子”(钱币)、“卒之”(最后)、“姑勿论”(且不说)、“于是乎”(于是)等等,读起来儒雅之至,白话文早就没人这样用了,可在粤方言里,还大行其道,成为市井坊间的日常口语,甚至连“嗟”、“噫”这些古汉语中的感叹词,广州的小孩子也常冲口而出——“嗟,怕乜?”(“嗟”白话读作“车”,含否定之意,“怕乜”即“怕什么”。)“噫,好肉酸!”(人们通常误把“噫”写作“咦”,其实在粤语中,两个字是不同的。“肉酸”意即“难看”。)使人不禁拍案惊奇。
  
  老广为何要死守着自己的方言?(2)
 广东人里有不少中原世家,古风余韵,虽废犹存。在台山人的家庭里,媳妇把家婆称作“安人”。安人,从宋代开始就是正从六品官诰命夫人的封号。除了台山,据说在花都、从化一带,也有称家婆为安人的。听起来颇有点官宦人家的派头,也许,这就是“祖上也曾风光过”的遗痕吧。
  有人认为,粤语形成于晋代,所谓“北人避胡多在南,南人至今能晋语”。西晋时发生  
“八王之乱”,继而出现“五胡乱华”的局面,这是一个北人南迁的高潮。故广东人“至今能晋语”,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。但清代广东著名学者陈沣认为,广州音最切合隋唐音,最方便阅读古文。他写过一本《广州音说》,专门解释其原因,“盖千余年来中原之人徙居广中,今之广音实隋唐时中原之音。”
  人们所说的“粤语”,主要是指广府话,尤其是指以广州西关(上下九、第十甫一带)口音为本的白话。如果你想验证自己的粤语说得准不准,有一个办法,念念这首歌谣吧:“阿四阿四,攞条锁匙,开个夹万,攞两毫子,买斤荔枝,唔爱黑叶,要爱槐枝。”这首歌谣取衣韵,必须上下齿咬合,舌面向上,才发得出衣音。如果你能咬字清晰准确,就算会说正宗的白话了。
  在粤语词汇中,据说有三分之一以上是方言。广州人日常口语中,方言出现的频率,竟高达五六成。最令北方人头痛的,也许是广州话中大量的倒装句。北方人说“你先走”,广州人说“你行先”;北方人说“很感谢”,广州人说“多谢晒”;北方人说“太饱了”,广州人说“饱得滞”;北方人说“给你一块钱”,广州人说“畀一文过你”;北方人说“找不到你”,广州人说“揾你唔到”。如此等等,真是天涯同此路,人语各殊方啊。
  在粤语文化圈里,常听到人们谈论起辛亥革命后的一段掌故。当年,帝制倾覆,共和初肇,在中华民国国会里,要求奉粤语为中国“国语”的呼声很高,支持的票数,已然过半。但孙中山逐一去说服粤籍议员,劝他们放弃粤语,改投北京话一票。最后,凭着孙中山的人望,粤语仅以3票之差,败给了北京话。
  揣测孙中山的用意,当时南北双方仍处于对立状态,既然清朝把北京话作为官话已经两百多年了,继续沿用下去,可以避免节外生枝,减少南北统一的障碍。这恰恰表现了南方人胸襟开阔,相让为国的精神。南腔北调,乃地理自然形成,本无所谓优劣,既然我可以奉你的语言为国语,你又何必非把我的语言斥为“鸟语”不可呢。
  广东人始终坚持认为,白话是广府人的母语,福佬话是潮汕人的母语,客家话是客家人的母语。方言是一个族群的身份认同,是一种凝聚力。方言蕴含了丰富的地方人文内涵,一种方言的消失,势必会使它所传达的那种地方文化也随之萎缩和贫乏化。正如美国一位语言学家所说:“一种语言从地球上消失,就等于失去一座卢浮宫。”所以从文化的角度看,普通话固然应该推广,但方言也不应听凭它消亡。
  在广东这个移民大省里,各种方言错综复杂,四乡八镇,各有不同,甚至村头村尾亦相迥异。没有哪一种方言,能够把三州六府的乡音统一起来。即使人们力图从语言学上把它们分类,也往往予人绠短汲深的感觉。广东真是一座语言的大宝库。
  中山大学人类学系的调查显示,有82.86%的广府人、39.18%的客家人和38.18%的潮汕人认为自己的方言比其他方言好听。同时也有37.06%的客家人和37.27%的潮汕人认为广府白话比其他方言好听,而广府人对潮汕话和客家话的“好听度”,评分却很低。由此可见,在广东地区,白话占了绝对的优势。
  广东人的兼容并蓄,同样反映在语言上。近20年,大量华洋杂陈的港式粤语长驱直入,对粤方言所作的深耕改土,是历史上两百年都难以达到的。其结果,粤方言在最古色古香的美名之外,又增添了一个最多创新词汇的特点。“炒更”、“揾食”、“搞掂”、“无厘头”、“士多”、“T恤”、“的士”、“擦鞋”、“人气”、“案底”、“做骚”、“草根阶层”、“夹心阶层”、“人间蒸发”等等新词,以及“他很阳光的样子”、“她苍白着脸”这些词法乱用的港式粤语,复畅行内地
  
  老广为何要死守着自己的方言?(3)
  半个多世纪以来,广东还经历了两次移民高潮。一次是1949~1952年间,解放大军南下,土改大军南下,大批北方干部浩浩荡荡开入广东。另一次是1980年代以后,广东改革开放,在“东西南北中,发财到广东”的口号激励下,千百万北方人怀着创业梦想,奔赴广东这片热土,形成风起云从,百川赴海之势。粤语一度成为人们热衷学习的语言,许多地方都竞相开办了粤语速成班,报学者十分踊跃。我们从电视新闻上看到南下列车上的汹涌人潮,亦不禁瞠目结舌,叹为百年难见的奇景。

  移民潮对广东政治、经济、文化所带来的影响,是互动互补的。尤其是第二次的移民潮,还在持续高涨。不管我们乐意与否,南北文化都在不断洗牌,民风民俗的丕革,已深入到每条街巷、每家店铺、每个公司、每户家庭、每个人的起居、饮食、衣着、娱乐、求职、婚姻等等庸常生活,却是不争的事实。
  像深圳这个新兴城市,1982~1990年间,就有164.25万人口,从外地迁入,占了当地人口增长的96.62%,普通话在这里已差不多成为主要的交际媒介。如果还按传统的广府、潮汕、客家三大族群标准来划分它,未免有牵强之感。
  有人认为大量外来人口的涌入,显示了推广普通话的必要性。但我却认为,正因为大量外来人口涌入,才显示了保护粤语的刻不容缓。我在报纸上看到,杭州市一位政协委员在向政协会议递交的《关于保护杭州方言,防止历史文化名城内涵缺失》提案中大声疾呼:“当你来到四川茶楼里,发现摆龙门阵的人操的不是四川话;当你在对外电视节目上,再也听不到闽南话;当你来到了非洲的某个部落,发现土著人全说一口流利的English(英语),你会不会觉得很失望?当所有的城市都说同一种语言时,那么每个城市独有的吸引力就减弱了。所以,我呼吁要保护杭州方言。”
  我不禁为这位委员拍案叫好。什么时候,我们广东也有人能挺身而出,理直气壮地为保护广东方言而奋臂大呼,我一定为他呐喊助威。
  
  被人排斥,还要担着排外的恶名(1)
  广东人排外。
  这是北方人对广东人一个由来已久、根深蒂固的误解。以至许多根本没踏足过广东,甚至连一个广东人都不认识,一句广东话都不会听的人,也如矮子看戏一般跟着嚷嚷:“广东人排外啊!广东人排外啊!”让人在无奈之余,也恍然明白,为什么曾参杀人、三人市虎的故事会在中国流传千年,有时以讹传讹的杀伤力,真是大得惊人啊。

  广东人是否排外,我们不妨到广州的南海神庙看看。相传唐代从印度来了一批朝贡使者,在南海神庙这里登岸,其中有一个叫达奚司空的使者,在神庙两侧各种了一棵波罗树。后来这个达奚司空因贪看日出风景,竟误了上船,他的同伴都走光了,他却孤身一人流落异乡,不久郁郁而死。他的遭遇令当地乡人深为感动,于是封他为南海神手下六侯之一的助利侯。从此南海神庙也称“波罗庙”。
  达奚司空居然可以成为中国人的神灵,受人间香火供奉,是一件极具象征意味的事情,令我不禁想起广州华林寺中的马可·波罗,不也成了五百罗汉之一吗?还有唐代被贬到广东的韩愈,虽然在潮州只逗留了不及一年时间,但当地人不仅建起韩文公祠纪念他,甚至连潮州山水也改称“韩江”、“韩山”、“韩木”,其崇拜程度,高于孔子,简直超佛越祖;海丰的方饭亭,是纪念文天祥的;虎门也有纪念林则徐的博物馆和纪念碑。他们都不是广东人。
  任仲夷这个名字,广东人都很熟悉。他是河北人,1980年代曾担任中共广东省委第一书记。广东的改革开放,就是在他任内正式启动的。广东人对他一直念念不忘。多年后,任仲夷在谈到广东人是否排外时说:“对绝大多数人来说,不能说广东人有排外思想,更不能笼统地说是‘地方主义’。比如,过去隶属广东的海南岛,有个五公祠,五公祠里的‘五公’都不是广东人,但是当地人给这‘五公’修了庙。”他根据自己的亲身体验说:“我没有感觉到广东人排挤我。”
  这一类的例子,举不胜举,足证广东人并不排外。凡对社会有功德的人,自然可得到人们的崇敬,不管他是来自北方,还是西方。
  如果我们不带偏见地看一看历史,受到最多歧视和排斥的,到底是广东人,还是北方人?如果说广东人确有排外行为,那么,是出于他们夜郎自大,目中无人,还是受到压迫后的反弹?广东被称为“南蛮”,历代王朝对她进行了种种妖魔化,史书上有盈千累万的记载。即使到了现代,在革命风暴的荡涤下,许多不合时宜的旧观念,或剥落蜕化,或一扫而空,但广东人两千多年来所遭受的误解,却没有多少改观。任仲夷所提到的“地方主义”,就是一个痛苦的例子。
  一位革命老人向我追述往事。1949年,解放军渡过长江,长驱南下,快要打到广州了。当时担任两广战役的主力军,绝大部分是东北战士,这位老人就是其中一分子。他很坦率地对我说,当时他们的确有一种观念,觉得广东人都是些“有待解放”的小商贩和小土地出租者。南下行军途中,各种有关广东人排外的传言,已经传得沸沸扬扬。有人说“广东麻风病人很多,一旦染上,无法医治,全身霉烂而死”;有人说“广东天气炎热,煎饼不用火烤,放在太阳下一晒就熟”;也有人说“北方人到广东语言不通,工作难做”。飞短流长,谈虎色变,有人干脆要求在赣州掉头回北方。
  为了让东北战士更多地了解广东人,中共中央华南分局在赣州召开一次扩大会议。华南分局第一书记叶剑英和第三书记方方都在会上作了报告,详细解释广东人的历史和生活习俗。他们当年所说的话,在今天看来,仍是非常中肯与客观的。方方是广东普宁人,他在会上说:
  “关于民情民风俗,广东人是著名强悍好斗。流行的一句广东话叫‘唔做衰仔’,就是不要跟别人不上,以落后为可耻。因此,广东人有一股傻劲。在广东常常发生械斗,乡与乡之间,或姓族与姓族之间常因争风水、争水利,械斗数年不止,甚至历代成为世仇。”
 
  被人排斥,还要担着排外的恶名(2)
  “广东人一般是豪爽、热情、喜交朋友,富于冒险精神,敢拼、敢干的。如明末清初许多华侨是坐了木船漂洋出海的,这便是拼与干的精神的表现。因此广东人做事一般是大胆的,勇敢的,参加革命很积极。但广东部分城市居民,受坏影响较久,有骄傲、自大毛病,自以为开化较早,见得事情多,弄小聪明,不只轻视外省人,也轻视山县及乡村人。”
  为了消除北方人的误解,方方把广东人的衣着、礼节、饮食习惯,也一一加以解释。“  广东人好吃,那也是广东人的一个特点。广东人对于吃的讲究那是很出名的。穿着倒也随便。广州的点心各色各样,蛇、老鼠、狗、猫、禾花雀、禾虫……很多别省人不敢吃或没见过的东西,在这里都有人敢吃,外省人会觉得惊异。”
  在风俗方面,“广东因与外洋接触较早,礼节不大讲究。特别是受了年来战争的影响,封建礼节已大受破坏。如潮汕妇女过去喜欢搽粉的,后来在战争中生活艰苦,要外出挑担糊口,就再也不讲究天天搽粉了。”
  甚至连他们的洗澡方法,方方也作了详细讲解。“民众一般爱好清洁,天天都要洗澡,这与北方人不同。广东人洗澡只用一个盆或一个桶,因为他们常常洗,只周身一淋便算了。北方人因不常洗,一洗便要一二个钟头,这与广东人不同。”南北的生活习俗、社会风气、文化传统,在许多方面,的确迥然不同。
  在一次高级干部会议上,绘形绘色地介绍一个地方民众搽粉与洗澡的习惯,在中共历史上,恐怕也是不多见的。方方横说竖说,无非是要告诉在座的北方干部:“有人以为广东人有特别排外倾向,我以为那是不确实的。从大革命到目前,广东的领导干部和许多工作同志,都是外来干部……他们都领导得很好,他们的领导都没有碰到什么反对。因此外来干部与本地干部团结问题,只不过是全国的一般问题而已。”
  老家在广东梅州的叶剑英,也以客家人的身份告诉大家,其实广东人和中原人,五百年前是一家,“现在定居在广东的人,很多都不是广东原来的本地人,是由中原地区迁移过去的汉人。一般史籍的记载,都说南北朝时期汉人被迫南迁,逐步被压至海岸,再无地方可退了,就在广东定居下来。南迁汉人在和异族与当地土人的双方面斗争中,逐步加强了内部的团结和组织,这就是广东人之多数聚族而居,封建姓氏的团结比较坚强的缘故。”
  叶剑英和方方的话,句句都说得很实在,但却未能消弭南北之间的隔膜,也无法阻止悲剧的上演。现在,许多70岁以上的广东老人,谈起1950年代那两次大规模的“反地方主义”运动,仍然唏嘘不已。
  当年叶剑英、方方领导广东土改,由于天下已经大定,他们根据广东的实际情况,采取了较为温和的政策,结果却被斥为“和平土改”。中央认为其根源在于广东人的“地方主义”、“封建宗族观念”,于是,在1952年和1957年,两次反地方主义运动,便像巨灵之掌打到广东人头上一样。
  为了把广东的“地方主义势力”连根拔起,大批北方干部浩浩荡荡调入广东掺沙子,从粤北山区到粤东平原,遍布广东各地。广州市属各区的区委书记、区长,大部分是南下的。本地干部被批的批,斗的斗,撤职的撤职,开除的开除。经过大规模调整,全省县以上主要领导,80%是北方人。多数地委的主要领导都换成南下与大军干部,两个区党委主要领导全是南下与大军干部。原来担任正职的广东干部纷纷降职,给北方人让位。
  在第一次反地方主义时,7000多名广东干部受到处分。
  在第二次反地方主义时,受处分的广东干部仅厅局级至副省级的便有近90人,地县级和普通干部多达1万多人。
  叶剑英在第一次反地方主义时,亦受到牵连,被调离广东。临行前,他说了一句很沉痛的话:“主帅无能,累及三军。”叶帅为自己无法保护广东干部不受无辜伤害而痛心。不知多少广东人因他这句话而泪流满面。在反地方主义运动中被戴上“反党联盟”帽子,受到严厉处分的广东省委书记古大存、冯白驹和被戴上“右倾、官僚主义、分散主义”帽子的方方,直到1983年和1994年才分别获得平反。
  
  被人排斥,还要担着排外的恶名(3)
  
  本来,广东人承受了如此深创巨痛的伤害,有点怨气也在情理之中。但广东人并没有这样做,试看改革开放以来,广东对北方的门户是更加敞开了,还是更加封闭了?
  据2004年的统计,广东全省有7000万户籍人口,有2800多万流动人口。也就是说,在总人口中,几乎有三成是外省人。别忘了,在拥有广东户籍的人口中,还有相当数量是外省籍贯的。从1994年至2004年,在广东居住半年以上的流动人口,以每年100多万的速度增长,而  
  2003年更创下新纪录,达到320多万。全国有1/3的流动人口都在广东。就凭这一点,也不能昧着良心说广东人排外了。试问,如果你是一个排外的主人,你家里会天天宾客盈门吗?
  可惜,事实并不能稍稍触动某些人的良知,也不能使他们的成见有丝毫改变。总之广东人就是排外,你打死我也不会改口的了。广东人把北方人叫做“捞松”,还不是歧视?殊不知,“捞松”一词,并非广东人发明的,而恰恰是北方人自己叫开来的。以前北方人见面,喜欢互称“老兄”,广东人听多了,也把北方人叫做“老兄”,发音不准,变成了“捞松”。这和广东人叫潮州人做“冷”,叫日本人做“架佬”,叫西方人做“鬼佬”一样,虽然含有戏谑成分,但要把它提升到地域歧视的范畴,则未免小题大做了。
  四川人口里的下江人,东北人口里的关里人,北方人口里的老广,都不是歧视,惟广东人一叫“捞松”(老兄)就是歧视。这恐怕讲不通吧?现在,甚至已经敏感到连“外地人”、“外来工”这些词,似乎都含有歧视成分了。如果一个广东人说:“你们外地人……”那他很有可能会被指为歧视外省人。
  在广州街头还有一种现象,常令外省人怒发冲冠,就是当他们向广州人问路时,对方一听他的外省口音,往往立即闪开,不愿搭理。遇上这种事情,简直就是当街受辱,谁都会觉得十分难堪与气愤。不过,广州人并非天生冷漠,而是他们遭遇了太多这样的例子:一个外省人上前问路,问完以后就说:“请别误会,我是北方某某大学的学生,来广州实习,跟老师走散了,钱包又被人偷了,你能借个手机给我打电话和学校联系吗?”如果你真的糊里糊涂把手机借给他,那么十之八九是肉包子打狗,一去没回头。
  这种街头骗子实在太多,以至广州人一听外省口音问路,便心生戒意。这是上了无数次当,交了无数学费之后,买回来的教训,你能怪他们吗?
  一位到上海出差的朋友告诉我,在上海还见过有报摊竖一牌子写着“问路先买报”呢;在河南、安徽农村,有的村民放几块石头在公路上,就敢做收养路费的营生,说起理由他们也很振振有词,因为公路从他们村的地面上经过了。天下之大,无奇不有。但可以肯定,绝对只是少数,如果据此便引出“上海人如何……河南人如何……安徽人如何”一类耸人听闻的结论,那才真是侮辱天下人的智慧呢。
  今天,到广州天河北路、环市东路等高级写字楼区转一转,便会发现,出入于摩天大楼的粉领、白领、灰领、金领,北方人成群结队,本地人反而相形失色;从事保险业、饮食业、服务业、广告业、传媒业的北方人多如过江之鲫。从祈福新村、碧桂园、雅居乐等高尚住宅区的新业主,到石牌村、冼村、杨箕村、三元里村的出租屋租客,北方人占了半壁江山。不会广州话,不熟悉广州道路,居然也堂而皇之地在广州开的士。试问,中国还有第二个城市能够如此吗?如果这样还叫排外,真不知如何才叫不排外了。
  我在海丰县遇见几位年轻的湖南籍教师。海丰并不是什么繁华闹市,这里位于屏风九迭的莲花山脉,生活条件、工作条件都相对简陋。我问他们,为什么不到汕头或广州找工作?他们微笑着回答,这里的人待他们很好,他们对海丰已经产生感情了,不想离开了。
  我这么说,肯定会受到一些人的质疑。难道广东人就这么高尚?就一点都没有歧视外省人?一点排外思想都没有?当然也不是。亲不亲,故乡人。这是中国人的通性。有人举出外省籍劳工在广东受到剥削的例子,举出孙志刚事件的例子。这些都是实情,但决不能以偏概全。我认为,劳工受到不公平待遇,还有孙志刚事件,这些都是中国的问题,而不仅仅是广东的问题;是体现国家能力的问题,是法制问题,而不仅仅是一个排外的问题。说它是排外问题,实在是降低了它的意义!
  被人排斥,还要担着排外的恶名(4)
  从历史上看,广东人本身就是来自五湖四海,容纳百川是她的文化特点之一。虽然,清代在江南许多地方都发生过相当激烈的“土客械斗”,广东也不例外。究其原因,一方面在于语言不同,习俗相异,另一方面也在于互争土地,引发冲突。双方付出的代价,固极惨重,但如果拉开历史的距离来看,这种冲突,未尝不是土客文化互相磨合的一个过程。不同文化体系的迎头碰撞,要达至融合相存,恒须经历血与火的洗礼,从秦皇开边,到鸦片战争,莫不如是。

  然这一切,随着农耕时代的逝去,早已成了历史的追忆。今天,在广府地区讲白话,在潮汕地区讲潮汕话,在客家地区讲客家话,大家和睦相处,谁也不排斥谁,谁也不歧视谁的方言。广东人与文明同步成长,所以我们极少从广东的影视作品中看到对外省人的丑化,倒是经常看到一些对广东人毫不了解的作品,热衷于把广东人描写为“个子瘦小,满身金饰,见利忘义,庸俗低级,色迷迷和一口珠江牌普通话”的形象。我们也从未听过哪个广东人说北方是文化沙漠,但说广东是文化沙漠的言论,却不绝于耳。让人心生疑惑,到底是谁在排斥谁呢?
  “做好自己的事情,就是最大的政治”(1)
  广东人有“讷于言而敏于行”的特点,早已是名声在外,人人皆知。你和广东人谈论做生意的心得,他是满腹经纶,但如果你和他讲什么“边际收益递减规律”,讲什么“政府财政政策与凯恩斯主义的关系”,说不定他们会呵欠连天,并不耐烦地讽刺所有的理论之争都是“三斤猪头得把嘴”。
  在广东的书店里,传授延年益寿、防病治病、营销技巧、职场竞争、升学指南一类实用  
型图书,比其他图书要畅销得多。重实际,轻理论;重行动,轻议论;信奉“千虚不如一实”的哲学。最看不起那些“讲就天下无敌,做就有心无力”的人。这是广东人的长处,但也是他的短处。
  北京八旗子弟遗风盛行,人人都有代圣人立言的本事,满口春秋大义。但说得多,做得少,典型的博士买驴,书卷三纸,未有驴字;而广东人则做得多,说得少,还没等大家争出个高低来,他已经把做好的东西端到桌面上了。人们常说“做学问上北京,做事业下广州”。广东人会生小孩,但不会起名字;瞧人家北方的小孩,还没生下来,已经敲锣打鼓,天下闻名了。
  2003年春,SARS在各地大规模爆发,在广东人看来,这是一次突发性公共卫生事件,死了那么多人,对人命造成那么严重的伤害,无论如何,都是一个大悲剧。广东人最关心的是如何预防,如何治疗,如何减低死亡率,但北方学者却浮想连翩,把它与反通胀扯上关系,大谈消费与投资的反向变动,大谈宏观经济的稳定运行,大谈如何“把SARS危害转化为机遇”,还发明了“SARS宏观调控”、“良性危机”之类的概念,视其为经济软着陆的天赐减速器。说得头头是道,你还真不能不佩服他们的头脑这么灵光。
  高谈阔论,建构学说,从来不是广东人的专长。他们的性格是务实、不张扬,喜欢用“事实胜于雄辩”来避开争论。在坊间,“讲多无谓,食多会滞”是一句使用率很高的俗语,反映了一种实干精神。
  在研究广东人的性格特征时,我常常会想起一个希腊神话故事,我相信广东人会很认同故事所包含的哲理。
  在希腊神话中,代达罗斯是一位能工巧匠,他和儿子伊卡罗斯被国王囚禁在一个海岛上。为了逃跑,他们用蜡制成翅膀,黏在身上,打算像鸟儿一样飞越大海。不料,伊卡罗斯对第一次飞行兴奋过度,不理会父亲的再三警告,飞得太高,蜡制的双翼被太阳融化,最后一头栽到海里淹死了。而父亲代达罗斯因为飞得低,所以成功地逃出了生天。
  从这个寓言中,我闻到了老庄的气息。老子教诲:“大直若屈,大巧若拙,大辩若讷。”长期以来,广东人把“少说话,多做事”奉为金科玉律。这是一种高超的生存哲学,不过,其代价是广东人的许多亮点都被自己埋没了,大量价值连城的文化资源被白白浪费了。不仅广东海上丝路的品牌,在包装和宣传上,远不及北方的丝绸之路响亮,而且对粤商的研究工作,也很零散片面。广东人确实不太会宣传自己。在这个讲究包装的年代,你不出声,别人还真当你是死的。
  因为广东人讷于言,所以当别人讥笑他是暴发户时,他期期艾艾,不知所对——尽管两汉时广州已十分繁荣,至唐宋时代,更成为天子南库,人们用“金山珠海”来形容。
  因为广东人讷于言,所以当别人讥笑他是文化沙漠时,他气噎喉堵,无话可说——尽管广东历史文化源远流长,博大闳深,足可以在文化史上自立门户而有余。
  这种现象引起一些专家学者的忧虑,甚至要在报纸上,正儿八经地讨论起广东年轻人“敏于思而讷于言”的原因来了。
  为什么广东人都不太善于用言辞表达自己呢?有人归咎于传统教育,广东人从小就接受要少说话,多做事的教育;有人说是性格原因,广东人有文化的自卑感;有人担心是港台漫画“八卦”杂志种下的恶果;也有人批评另类网络语言弱化了广东人的语言能力。其实这些都不是真正原因,真正原因是,在两千年历史中,谁也不愿意听广东人说话,谁也不会把广东人说的话当回事。广东人,不就是一群没文化的南蛮吗?
  
  “做好自己的事情,就是最大的政治”(2)
  广东人的沉默,就是在这种漫长的歧视和压抑中,渐渐养成的。
  孩子们从小就被父母反复告诫:“祸从口出,病从口入”。做人做事都不可太高调,太高调容易节外生枝,招惹是非。一个人如果因为到处吹嘘自己很有钱,而招来强盗小偷,大家会嘲笑这人是“捉虫入屎忽”(自己给自己添麻烦)。广东人的性格是宁伪作不知不为,不伪作假知妄为,对国家大事尤其如此。

  广东人真的患有“政治冷感症”吗?这不是一个可以简单地用“是”与“不是”来回答的问题。无论说“是”或“不是”,都可以立即找出一大堆相反的证据,引致无穷的质疑、设臆、反诘、论辩。争论本来就不是广东人的强项。
  事实上,如果回答“是”,我们将无法解释,为什么近代中国的一系列政治变革,都与广东有密切关系?为什么广东会出现太平天国这样的运动?为什么广东会成为辛亥革命的发源地?为什么1920年代的国民革命中心会在广东?为什么会有数十万广东工人参加震惊世界的省港大罢工?历史的是非功过,固可以从长计议,慢慢评说,但总不能把广东人的政治热情与献身精神,一笔勾销吧。
  但如果回答“不是”,也同样遇到麻烦。因为不仅外省人这样看广东人,就连广府人与潮汕人,也都承认自己对政治的态度,颇为疏远。这就不得不触及到问题的深层核心了:什么是政治?
  广东人对政治有更深一层的理解。政治并不仅仅是在庙堂之上参政议政,也不是非要出将入相,治国平天下不可,更不是在茶余饭后胡诌些所谓的政治秘闻,就叫做忧国忧民。在广东人心目中,创造利润、积累财富也是政治,计算效益成本也是政治,提高效率也是政治,公平的商业竞争也是政治,建立健康的市场秩序也是政治。凡涉及社会公众事务的,无一不是政治。钟南山院士说:“做好自己的事情,就是最大的政治。”这是广东人最典型的政治观。
  回想当年,改革开放刚刚启动,人们还在为市场经济姓“社”姓“资”争论不休;甚至对开办经济特区,也有人端出一副“爱国”嘴脸,对广东怒目而视,严词质问“旧中国租界的由来”,意思是广东一搞特区,就是搞新租界,搞卖国!
  在一片沸反盈天的争论声中,广东人依旧默默地做着自己认准的事情。他们并不是完全无视争论,而是抱着实用主义的心态去留意聆听,“遇着红灯绕路走”、“水路不通走陆路”。就这样,一个一个禁区被冲破了。在无尽的顺流逆流中,广东人的心境,用一段粤语流行歌的歌词来形容:“几多艰苦当天我默默接受,几多辛酸也未放手,故意挑剔今天我不在乎,只跟心中意愿去走。”
  有人说广东是“穿堂风”,近代史上许多新思想是从广东兴起的,许多革命是从广东出发的,但虽然尽得风气之先,最后却都是穿堂而过。在广东播的种子,开花结果却在别处。这种情况并不是谁抛弃了广东,而是中国的地理决定的,也是广东人的性格造成的。平心而论,这也没什么不好,无论做播种的人,还是做收成的人,都不要紧,各施所长而已,最要紧是粮食收回来了,大家有饭吃。
  不要小觑我们每天从事的具体事务和日常生活,虽然庸庸碌碌,琐碎无奇,但点点滴滴,日积月累,就是一股移山填海的力量,就能改变人们的价值观念,就能影响制度。广东人推崇一种“认认真真做事,忙忙碌碌赚钱,潇潇洒洒享受”的生活态度,好像与政治绝缘,其实,这三条已经把推动社会进步的基本动力,都概括进去了。
  从近代史看,戊戌变法、辛亥革命的源头都在广东,难道与广东对外开放时间最长、接触西方文化最多、经济实力雄厚、绅商力量强盛毫无关系吗?从25年的改革开放历史看,深圳经济特区先行一步,探索经济改革的道路、市场经济日趋成熟、经济的高速发展、财富的积累、综合实力的提高、中产阶层的形成……这一切,对社会价值观的冲击与刷新,对国家制定政策的影响、对法制建设的推进,一句话,对政治的巨大影响,已经够彰明昭著的了。
匿名
匿名  发表于 2009-12-11 15:52:0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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匿名
匿名  发表于 2009-12-11 15:53:48
其实你不懂广东人(二)

  俗话说:“杀头的生意有人做,赔钱的生意没人做”。有人把广东人、上海人、山西人、香港人和日本人的“生意经”,作了一个有趣的比较:山西人是你赚了我不干;上海人是你赚得比我多不干;广东人是只要有点赚我就干;香港人是只要不亏我就干;日本人是眼前有点亏将来有赚也要干。   晋商曾经是明清时中国十大商帮中实力最雄厚的,山西人精明、能干、富有、善于理财 ,天下谁不知道?谁敢不服?但为什么他们会在近百年间一落千丈,竟至土崩瓦解,烟消云散?以前人们一说山西,就想起执金融业牛耳的票号、富甲一方的盐商、茶叶商,但今天一说山西,却让人想起遍地吃人不吐骨的小煤窑。这种强烈的落差,实在是历史的悲剧。   晋商的没落,主要是由于他们墨守成规,不思进取,死守着一个自我封闭的体系,既不肯向外开拓,亦不准外人染指,抱着“以末致富,以本守之”的老观念不肯改变。朝廷组建国家银行时,一再邀请山西票号入股,也遭到断然拒绝。当中国开始向现代社会转型时,晋商还继续以万历年代的方式去经营,其黯然衰落的命运,当然是无可避免的。   广东人深明这个道理,一个地方要保持长久的活力,就要持开放的态度,不断求新,不断求变,不断有新鲜血液的加入,社会才有进步。打开大门,欢迎三江客,广纳四海财,有钱大家一起赚,表面上好像损失了一些市场份额,但从长远看,只要有好的游戏规则,蛋糕是可以愈做愈大的。   在广东人看来,最重要的不是生意赚多赚少,而是公平与否。所谓“米贵大为是”(米贵对大家都一样),贵也不是贵我一个。恰恰由于他们有这种平常心,所以生意的成功率反而比别人高,赚的钱反而比别人多。   广东是公认全国最适宜经商的地区之一。做同样的生意,据说在广州可以多赚10%。难怪中外的商家都把广东视作一块大蛋糕,一个个鹰瞵虎视,都想染指,从中分一杯羹。如果没有这种优越的条件,怎么解释1978年广东的商品零售额只占全国1/17,但26年后的今天,已经雄据1/9呢?   最先攻入广东的外地商家,大多是实力雄厚的零售业巨头:北京王府井百货、华联、上海联华,还有百佳、万佳、正大万客隆、吉之岛、家乐福、好又多、国美、苏宁……正在摩拳擦掌,准备杀入的商家,更是不计其数。无论你来多少,广东一样笑口吟吟,无任欢迎,但你想安营扎寨,大展宏图,赚广东人的钱,则要费一番功夫了。广东有广东的气候,有广东自己的风土人情,并不是人人都能适应的。   如今这个社会,尽管世界日新月异,新兴科技不断发展,商业模式在频繁变更,客户需求也千变万化,但基本的文化传统却不会轻易改变。广东人之所以为广东人,自然有一些根深蒂固的东西,是他独有的,别人没有的,可以作为他的身份标签的。你愿意本土化,积极本土化,你就有了生存和发展的基础;反之,如果拒绝本土化,你可能连粥都没喝上一口,就已经赔了夫人又折兵。   许多外地商家在广州惨淡经营一段时间之后,都深有感触地说,广州商海深不可测,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地方。每天都有商场开张,每天都有商场结业。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。太阳底下,永远是那么热热闹闹,风风光光。非亲身经历,简直难以相信,营销文化的本土化,对能否在广州立足,竟有如此巨大的影响。文化这东西,就是神奇奥妙,不由你不信。大部分外地商家在广州落户,都要经历一段水土不服的调适期。  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仟村百货。河南郑州的亚细亚商场于1989年5月开业,仅一年就跨入了全国50家大型商场行列,在全国各地建立了很多参股公司,还有遍布全国各地的仟村百货。杀入广州时,来势汹汹,连亚细亚商场总部也搬到了广州坐镇。广州市民对仟村百货那些90度鞠躬的迎宾小姐、电梯小姐,至今记忆犹新。它在全国是第一家设立琴台,第一家创立自己的仪仗队,第一家在中央电视台做广告的大型商场。当年的广州街头,到处可以看见仟村百货免费接客的汽车,穿梭往还。   然而,来时惊天动地,去时寂天寞地。仟村百货在广州昙花一现,很快就黯然谢幕了。原因固然有很多,但他们在经营上过于自信,固步自封,不肯向广州的商业传统让步,不屑于进行本土化,也是重要原因之一。仟村百货的中高层管理人员,几乎都是从郑州派来的嫡系,他们把原先的“亚细亚经营模式”和“亚细亚管理之道”,作为铁一般的纪律,严格遵从,绝不通融。仅此一条,他们在广州遭遇滑铁卢,也就是意料中事了。   但有些人习惯成自然了,从不在自身找原因,总之北方人在广东一吃亏,马上就说是广东人排外,甚至危言耸听地说,是广州的商家联手排斥外地商家。如果确有其事,为什么有些外地商家,又能做得风生水起呢?像王府井百货、吉之岛等等。当初以仓储式商场概念杀入广州的正大万客隆,在头一年就创下9.4亿元的全球最高销售纪录,证明广州消费者并没有故意冷落外地商家啊。   据2003年“中国统一市场建设”课题组的调查显示,全国地方保护主义最严重的地区,北京、上海和河南竟然得票最多,名列三甲。这个结果,也许令很多人大跌眼镜,北京、上海作为中国国际化程度最高的大城市,竟然被众多的被访者选为对内最不开放的地方,确实发人深省。   虽然完全开放公平的市场,迄今仍然是一个乌托邦,但相比之下,广东的市场并不算排外。外地的商家们,应该好好学一学当年赵佗治南越国的经验。赵佗从来不端什么中原上国的臭架子,从来不会摆出一副奉天承运的死面孔,而是放下身段,虚心学习岭南风俗,和辑百越,甚至汉人从越俗,所以他能把南越国治理得有声有色。为什么两千多年前的人可以做到,现在的人反而做不到呢?   有人把开拓市场形容为“圈地运动”。实际上,商业的地盘不是死的,不是说一朝分茅列土,就是你的世袭领地。市场是活的,每时每刻都在流动、变化之中。三十年河东,三十年河西,才是它的常态。广东在欢迎天下商家到自己家里圈地的同时,也以一种席卷天下,囊括四海的气势,向外拓展。   20年前,顺德一家生产风扇配件的小厂,花了140元从香港买回一台日本全塑超薄型多功能鸿运扇,拆得七零八落,彻底研究一番之后,觉得技术简单,可以仿制。于是向银行贷款,从香港订制全套工模,引进新型注塑机,开始大批生产。他们的产品因款式新颖,价格便宜,一下子风靡全国。   那时对知识产权还没有什么概念,人们只消从海外购买日本、美国、台湾,或香港的产品回来,就可以依瓢画葫芦,大量仿造。洗脚上田的顺德农民,就是从这种简单的模仿开始,很快把顺德变成了全国闻名的电风扇王国。   1985年,据说全国平均每5台电风扇中,就有一台是出自顺德。20年后,这里已成了中国的家电之都,汇集了科龙、格兰仕、美的、万家乐等国内一批知名家电品牌。曾令北方人谈虎色变的“广货北伐”,就是由顺德的家电产品揭开序幕的。   不过,我还是喜欢用“北上”这个词取代“北伐”。广东人什么都习惯“低调”,我也从俗。广货的北上,并不限于家用电器,而是全方位的。从夹心饼干、苏打饼干,到方便面、易拉罐饮料、瓶装矿泉水、果冻;从广式家具、灯饰、办公文具,到T恤衫、牛仔裤、迷你裙;从虎头牌电池、TCL,到珠江钢琴,从黑妹、美晨牙膏、蛇胆川贝枇杷露,到富安娜床上用品、阳江刀具……   商品本身就是一种文化。麦当劳在推销汉堡包和炸薯条时,是在向中国传播一种美国文化;索尼、松下产品打入中国市场时,也是在传播日本文化。而广货的北上,则是在传播广东的文化。正如丹麦一位未来学家所说,“当我们购物时,事实上我们在商品内寻找故事、友情、关怀、生活方式和品性。我们是在购买感情。”因此,广货的北上,也可以视作一次大规模的文化北上。     1990年代初,“广东四小龙”(也有人叫“四小虎”)——顺德、东莞、南海、中山的崛起,相当引人瞩目。以前人们只知道东莞的皮鞋顶呱呱,现在知道她除了皮鞋出名外,还是全球最大的IT产品生产基地之一。有人不无夸张地说:“东莞一塞车,全球IT业都会发生振荡”。这话东莞人听了很受用,觉得东莞已经与国际接轨了,进入国际化时代了,尽管他们的IT业目前还是属于劳动密集型,组装多而研发少。   现在很少人再提“广东四小龙”这个概念了,经过新一轮洗牌之后,人们开始习惯于用珠三角的“东岸”与“西岸”来划分地盘。东岸以深圳、惠州、东莞为主;西岸以珠海、中山、江门为主。在1980年代,东西岸的发展水平不相上下,可是今天,东岸已明显超越西岸了。据专家们分析,其根本原因,就在于东岸的经济是外向型的,扩张速度很快,而西岸则相形见绌。   成就是显而易见的,但危机也如影随形。在改革开放25年后的今天,随着中国日益与国际接轨,特区政策的优势将渐渐消失,那么,特区的还有什么可吸引人?广东还有没有竞争力?许多人都记得,2002年底,有一篇文章在网上广为流传,并引起了热烈的讨论。它的标题是《深圳,你被谁抛弃?》。文章对深圳近年来竞争力下降,投资环境变差、人才外流、资本外流的现象,提出了相当有见地的分析。   不过,冷静分析,我觉得人才流动,毕竟是一件好事。这个观念早在20多年前就由深圳人教会全国人民了。当成千上万的人才涌到深圳时,就应该意识到,这种流动决不会是单向的。有进必然有出,当初“孔雀东南飞”飞到深圳的人,有相当部分是属于候鸟型的,他们会跟着政策走,政策倾斜深圳,他们就来深圳;政策倾斜上海,他们就会去上海。这是一种生存策略,无可厚非。   香港制造业鼎盛时有90万从业人员,现在只剩下10万,流失了80万(其中不乏工业管理人才),香港并没有因此觉得自己被谁抛弃了。产业转移、资本流动也是正常的,香港直到今天还要面对经济转型问题,深圳这么年轻就想一本通书读到老了?   海潮有涨有退,这是自然现象。涨潮时不必妄自尊大,趾高气扬,退潮时也不必神丧气沮,怨天尤人。我以为,深圳要成功转型,首先必须彻底抛弃“特区思想”,不要再空谈什么特区了,摘下头顶的光环,放下高贵的身段。虽然深圳做惯了模范,但时代变了,不要整天当自己是一个另类,一个异数,不要再把什么“计划单列”视作灵丹妙药,更不要一心指望升格为直辖市,就可以飞上高枝变凤凰。所有这些想法,仍然是断不了奶的心理,完全不是广东人的性格。   不过,深圳人似乎还不太习惯把自己当广东人。明明在广东版图之内,却用铁丝网围了起来,闲人免进。在深圳的血液里究竟有多少广东传统文化的遗传基因,值得社会学家去探讨。有人说深圳人是无根的一代, 是飘来飘去的一代。在社交场合,有人自我介绍:“我是广州人”,“我是梅州人”,“我是潮州人”,他的来路是很清楚的;但如果有人说:“我是深圳人。”你却可能依然糊涂,弄不清他是何方人氏。事实上,我很少听到深圳人会说“我是深圳人”,一般他们只说“我在深圳”。   我在网上看到一些广东网民在争论,到底广州和深圳谁是老大,双方都不服气,争得面红耳赤,青筋暴现。这个说广州才是综合性中心城市,深圳只是功能性城市而已;那个又说深圳是高新产业,朝气蓬勃,广州是传统产业,暮气沉沉;这边批评深圳精英阶层不肯认同广东,有打一枪就走的心态,衰落是必然的;那边又反驳说人均收入深圳最高、城市环境深圳比广州好,未来深港地区才是南中国的经济中心。我真想跑上去对双方作揖打躬说:“都是自家人,和气生财,和气生财。”   不过我倒是同意,深圳的出路在于彻底融入珠三角的经济文化圈中。做一个真正的广东人并不掉价,也不会辱没你的血统。把自己放在大珠三角的版图中重新定位。但不管如何定位,都应该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资源优势究竟在哪里,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。广东不会抛弃深圳,深圳也不应抛弃广东。   两千多年来,谁也没给过广东人什么优惠,秦皇汉武没给过,唐宗宋祖也没给过,广东人照样打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。只要给广东人一个舞台,不要束缚他的手脚,那么,他就能演出一幕幕精彩好戏。   市场的不断整合是一件好事。只有锐意向外拓展,才能保持活力。这是一种更为广义的“有钱大家赚”。不论是“四小虎”,还是“东西岸”,或者是“大珠三角”、“泛珠三角 ”,实质上还是一个外向性扩张的概念。从一点扩张至四邻,然后扩张至全国,然后扩张至全球,最终纳入全球的经济网络之中。这是广东人的目标。   不过,中国凡事都带有很浓的政府色彩。大凡重要的计划、重要的决策,政府都替你想好了,留给民间自由发挥的空间很有限。大家都靠政策吃饭,政策放宽了,便龙精虎猛;政策收紧了,便像七天没浇水的花草,全蔫了下来。你瞧珠海这十几年,一会儿是珠海机场,一会儿是珠海港,一会儿是广珠铁路,一会儿是伶仃洋大桥……每一个项目都寄托着珠海人的无限憧憬,可最后,却是希望愈大失望愈大。   究竟我们有多大的人力物力,经得住如此折腾?既然对明天把握不住,有些人为了把今天的利益最大化,便剑走偏锋,大搞短期行为,过了海就是神仙。长此以往,不仅经济受损,人们的才智、心理和性格发展,包括价值观与道德观,也都会受到严重伤害。   印度有一句古谚语:“播种行为,收获习惯;播种习惯,收获性格;播种性格,收获命运。”性格即命运。对于一个人来说是如此,对于一个族群来说也同样如此。曾经有记者问美国的金融巨头摩根:“决定你成功的条件是什么?”摩根回答:“性格。”记者又问:“资本和资金哪个更重要?”摩根再次强调:“资本比资金重要,但最重要的是性格。”这对于我们探讨广东人的命运,有很好的启发意义。   广东人的性格是“大路朝天,各走一边”,没兴趣与人争一日之长短,但他们也不惧怕竞争,如果你把长三角与珠三角摆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,进行公平的竞争,广东人毫无惧色。他们有足够成熟的理性与智慧。很多时候,他们之所以显得略输一筹,并不是输在才智上,也不是输在实力上,而是输在国家的宏观调控上。   在这个世界上,有些人是需要全程呵护,细心照料,才能健康成长;有些人则是天生命贱,风来雨去,天生天养,你越撒开手,他活得越精彩。广东人是属于后一种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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匿名
匿名  发表于 2009-12-11 15:59:18
其实你不懂广东人5“饱暖思淫欲”和低离婚率(1)
   
    “食色性也。”这句话,自从被收录进《孟子》这本书以后,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被频繁引用,似乎成了人们恣情纵欲的理由。包二奶、婚外情、一夜情、繁荣娼盛……这些都是近20年来,常常与广东联系在一起的关键词。广东人不自辩,传言竟成滚雪球之势,满天下乱滚,愈滚愈大,令我辈书生也忍不住要笔之于书,代为申辩了。

  或者有人会说,广东人要不是色狼,怎么广东有那么多“鸡”?有那么多性病?有那么  
多二奶、三奶?在许多电视剧中,广东男人不都是一副獐头鼠目,猥琐淫贱的色狼相吗?一位东北作者在文章中痛心疾首地质问他的老乡:“当你的亲人姐妹沦为娼妓,在南方男人的身下痛苦挣扎的时候,你,一个东北人,有没有想一想,这究竟是为什么?”

  “南方男人”这几个字格外刺眼。不知在这位作者的想象之中,东北女子到广东做娼妓,是不是好像高贵的公主被乞丐*一样?是不是如果她们在北方男人身下挣扎,就不那么痛苦,不那么屈辱呢?

  以前香港人把北方娼妓叫做“北菇(姑)”,现在广东人也跟着这么叫。发廊、歌舞厅、夜总会、VIP房、桑拿浴室、酒吧……这些地方一度都沦为色情活动泛滥的场所。许多浓妆艳抹的少女,白天在城市边缘的出租屋里睡觉,入夜则出没于酒吧、宾馆、夜总会,游荡在闹市的霓虹灯下;在旅游区的酒店,三陪女三五成群,集体行动。一旦发现目标,衔尾追击有之,前后兜截有之,登堂入室有之,午夜电话有之,死缠烂打有之,各种手段,无所不为。你要学生妹,她们马上穿上校服,背上小书包来;要辣妹,立即歪扎上马尾,换上黑色“朋克”装;要制服诱惑的,一转身换上空姐制服。总之,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。少一点定力的,都会抵御不住而失身。

  我开车从107国道上经过,看见一群群女孩在路边列队,一边向过往汽车招手,一边发出尖叫,场面蔚为壮观。我到粤东一个县城,当地人盛情邀请我去泡温泉,那儿有许多女孩随便挑,陪浴、按摩、捶骨、陪玩、陪睡——只要你肯掏钱,想她陪什么都行。我婉言拒绝之后问:这些女孩是当地人还是外地人?他们说,以前有当地人,但现在生意都被北方人抢跑了,“北方女孩长得靓嘛。”我奇怪地问:政府不管吗?他们振振有词地说:你不让他搞,旅游业萎缩了,酒店倒闭了,政府养活这些人吗?呜呼,难怪公安年年扫黄,但敌进我退,敌退我进,效果总是不如理想。

  其实,在婚姻、家庭、道德方面,广东人的本质是保守主义的。

  大家在痛骂广东人“饱暖思淫欲”的同时,其实并不太了解这个市场的供求关系,到底是嫖客制造了娼妓,还是娼妓制造了嫖客?也许这又是一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。争论的意义不大,因为这一切发生在广东,所产生的种种社会问题,也要长久留在广东,由广东人去承受。

  改革开放以后,“繁荣娼盛”现象,在1980年代已经初现端倪。开始人们还不太肯承认,因为1949年以后,中国毕竟在相当长一段时期内,把娼妓消灭得一干二净。人们不会认真研究那时的娼妓是如何消灭的,却陷在“我们也可以把旧社会污泥浊水荡涤干净”的情结中,难以自拔,以至于当娼妓重新出现时,大家还犹抱琵琶半遮面地说:这是随着改革开放飞进来的“几只苍蝇”。

  然而,苍蝇愈来愈多,消灭苍蝇的办法却似乎愈来愈少,也愈来愈不见效。这不仅仅是广东一地的问题,而是一个全国性的问题。人们再也不能把责任统统推到“腐朽糜烂的资本主义社会”头上了,有许多问题,是我们这个社会自身产生出来的。几乎所有城市都深受娼妓问题困扰,像广东这类富裕地区则尤为突出。

  无疑,“北方姐妹在南方男人身下痛苦挣扎”的情况是存在的,北方男人深感屈辱与愤怒,也是可以理解的。那些来自贫困地区的妓女,有些是为生活所迫,有些是被骗来的,有些被黑社会操纵着,做娼妓并非心甘情愿,也有的女孩发现受骗后,拼死不从,于是一再发生跳楼致残的悲剧。但也有不少妓女并非因为贫穷才出卖肉体,而是把这当成一种时髦的生活方式,其中不乏受过高等教育的人,热切地盼望通过这种生活,傍上一个大款,从其卑微的出身一跃而跻身上流社会或富裕阶层,穿名牌衣服,用名贵的化妆品,出国旅行,拥有自己的轿车、别墅和美容院。


    “饱暖思淫欲”和低离婚率(2)     

  人们对娼妓的看法,似乎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宽容。以前虽然有“笑贫不笑娼”的说法,但社会道德观总体来说还是很排斥娼妓的,但现在这些似乎已不再是社会问题,不再是道德问题,只是个人生活方式而已。人们称她们做“性工作者”,这是一种比较尊重人格的叫法,从港台传入以后,已被普遍接受和采用。

  广东虽然有大批娼妓存在,但实际上,嫖娼者多为收入微薄的社会低下阶层人士。暴发  
户和有官职的人是不满足于嫖娼的,因为性交后马上付款会让他们觉得降低了自己的身份。他们喜欢“包二奶”。把一个女人包起来让他们更有成就感。这些人收入丰厚,有足够的钱为二奶买住房,买轿车,买各种奢侈品,然后支配她的所有时间。包二奶较为稳定与安全,不会在扫黄中被抓,而且可以给他们带来家的感觉,甚至生儿育女。

  广东人很奇怪,即使是婚外情,也要弄成一个像模像样的家,有线电视啦,管道煤气啦,音响啦,漂亮的餐桌和酒柜啦,一应俱全;还有工人房、儿童房,窗明几净,墙上挂着精致的装饰画,阳台种着米兰、文竹、茉莉和万年青。不知底细的,还以为进了一个文明家庭的样板房呢。

  这些人标榜“喜新不厌旧”,虽然包了二奶,但不会轻易抛弃结发妻子,“娶妻娶德,娶妾娶色”,各有各的用途。他们自有一番高妙理论:男人好比茶壶,女人好比茶杯。一只茶壶通常都要配几只茶杯的。谁见过商店有“一壶一杯制”的茶具出售?难怪古人要大发感叹:“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”。

  花都有个包工头,从1982年至1988年,在广州先后与6名女子以夫妻名义同居,成了名符其实的“妻妾成群”。这是一个非常典型的案例,当年曾引起不大不小的轰动。据统计,广州市法院1985年收到重婚案27宗;1986年28宗;1987年15宗;1988年17宗;1989年20宗。广东省妇联1996年至1998年接受包二奶的投诉分别为219宗、235宗和348宗。呈逐年上升之势。而1996年至2000年广东省各级法院共判处重婚罪383人。实际情况比这严重得多,因为大量重婚案并没有闹上法庭,甚至也没有人投诉。

  广东女人对家庭的忠诚度,对丈夫的容忍度之高,在全国首屈一指,有时高到让人“哀其不幸,怒其不争”的程度。尽管包二奶在广东某些地方成了一股风气,竟出现“二奶村”之类的景观。但大部分广东女人对丈夫脚踏两条船,都采取逆来顺受、忍气吞声的态度,甚至愿意妻妾同处一室,仅仅是为了保住家庭,保住子女不受伤害。

  官方认为:重婚纳妾、包二奶、姘居、婚外恋等现象愈来愈普遍,已开始威胁到法定的一夫一妻制了。包二奶的表现形式是以金钱物质利益供养婚外异性,有的提供住房、汽车、生活费用,有的养暗娼,有的以秘书、保姆形式保持性关系,有的公开妻妾同居。包二奶的人不仅有港商、台商,还有内地厂长、经理和党政干部。

  以前包二奶是很隐蔽的,现在愈来愈公开化了。社会的价值取向,也渐渐向这种行为低头,认为有能力包二奶是有本事——有财有势的表现。不少男人对此毫不隐瞒,甚至夸口炫耀。据官方数字透露,到目前为止,广东揭发出来的贪官污吏,95%以上都有包养情妇。宝安区区一个信用社主任,大肆贪污公款,仅花在几个二奶身上的金钱,就多达2000多万元。

  有能力包二奶的,大部分是中年以上的富人。然而,这个社会上,还有一大批口袋里钱不多但又充满焦虑与渴望的年轻人,自认为有知识、文化层次较高,急于要获得一张通往这个花花世界的入场券,他们牢牢记住了张爱玲说过的话:“来得太晚,快乐也不那么痛快。个人即使等得及,时代是仓促的。”

  他们的事业虽然还不稳定,必须努力拼搏,才能再上层楼,但对目前的身份、职业、社会地位——通常是从事IT业、保险经纪、股票经纪、广告设计师、律师、唱片骑师、美术教师之类工作——已比较满意。他们与暴发户和贪官的最大区别在于,他们既不愿意嫖娼,也不会包二奶,违法犯罪的事情他们不愿干,也花不起那个钱。但在妻子或丈夫之外,拥有一两个不定期幽会的情人,却是必不可少的,甚至可以给予他们某种身份的安全感。情人,这个充满文艺味的词,有时简直是一个文化的标签。


    “饱暖思淫欲”和低离婚率(3)

     和情人一起喝喝爱尔兰咖啡。听听音乐会。讨论一下几米漫画的人生哲理。谈论云门舞集。谈论摇滚歌手的私生活。谈论村上春树和博尔赫斯。当气氛合适时,他们会交流一下对一夜情或婚外恋的看法,“要不要试试?”他们半打趣半认真地问,这是他们之间的一种小游戏。有时他们会发出“我为什么要这么活着”之类的感叹。然后相约一起去风味街试吃各种小吃。在烛光下互相凝视。在酒吧里尖叫起舞。一起在午后的阳光下沏乌龙茶。幽幽的叹气。目光朦胧。浅笑。憧憬着流浪。一起去游山玩水。以及诸如此类他们认为比较高雅的、  
上档次的活动——当然,无论怎么高雅,最终还是要上床的。

  “没有情人的人是可耻的。”这是他们的口号。这些人自视甚高,自以为是专业人士、文化精英,深信自己身上有一种令异性着迷的气质。他们的原则是“不主动,不拒绝,不负责”。当然有时也会主动的。他们还有许多类似的格言,比方说,“风流而不下流”。和异性相处时,他们便不停地琢磨如何才能把风流发挥到极致而不被人觉得下流。

  有广东朋友不服气地反驳我说:这类人是有的,不过不是广东人。你留意一下,在昏暗的酒吧或咖啡室里聊天而神情暧昧的男女,有几个是讲广东话的?我留意了一下,果然讲广东话的不多。不过这能说明什么吗?什么也说明不了。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广东人,因为有太多的外省人在广东生活,对许多事情,我们根本无法明确指出:这是广东人干的,那是外省人干的。这些是广东的传统,那些不是。就好比你侄子到你家做客,把邻居的玻璃打破了,人家一样会把账算到你头上。

  从1980年代开始,广东被人们视作一个性开放、性自由、性放纵的地方。大有众口烁金,积毁销骨之势。对此,我倒认为不应沉默,而要坚决驳斥。有一本谈论广东人的书居然写道:“广东人认为‘纳妾’是理所当然的,天经地义的。那么广东人如此理解‘纳妾’,对情人就更加宽容了。”完全是危言耸听,胡说八道。我没见过哪个广东人认为纳妾是天经地义的——除了纳妾者本人。广东人对情人的宽容,也并非完全认同这种现象,只不过觉得这是人家的私事,旁人不便干涉而已。所谓的宽容,是建立在尊重别人私生活的信念之上,并不等同于赞赏。

  把广东描写成一个人欲横流的可怕渊薮,不过是一些三流色情写手的意淫之作。只要你稍微想一下,在广东这里常年生活着1亿人口,有多少娼妓?有多少二奶?你就会觉得情况并不像某些人惊呼的那么一团糟糕。2002年,广东省妇联作了一项问卷调查显示,广东省初婚者比例较高,而离婚率较低,有六成被访者对婚外恋持否定态度;城乡居民对自己婚姻满意的占80.6%。

  另外一项调查是重庆市妇联所做的,结果显示,只有三成重庆人反对婚外恋;63%的重庆市民对婚姻表示满意。而上海的离婚率则达到0.49%,比中国的平均离婚率高出大约2.5倍,是全国离婚率最高的城市。据某些社会学家预测,进入2000年之后,中国的离婚率将以每年200万对的速度递增。相比之下,广东的离婚率一直处于低水平,1996~2000年平均只有0.12%。当然,离婚率的高低,不能证明社会道德水平的高低,但从这些数据也可以看出,广东并不是像某些人想象的那样是一个大淫窟。

  娼妓、婚外恋、重婚纳妾这些问题,并不是广东的土特产,而是全中国都要面对的问题。我这么说,并非要用别人身上的毒疮,来证明自己生疮是名正言顺。我只是想指出,要解决这些问题,不是广东一地所能独力承担的,它涉及到整个国家的经济结构、地区差别、贫富悬殊、价值重建以及如何立法执法等一系列问题。

  在我认识的广东人当中,绝大部分都十分纯朴,家庭观念比许多北方地区的人还重,为了妻儿老小,他们很能吃苦耐劳,一人兼两三份职是家常便饭,为了挣外快,他们可以一连熬几个通宵,把眼睛熬成熊猫眼,嘴里还说“没事没事”。可是你让他和情人烛光晚餐,红酒牛扒,他会觉得是极大的奢侈,宁愿到茶餐厅吃碗云吞面然后回家睡觉。


    “饱暖思淫欲”和低离婚率(4)

     他们从心底看不惯那些花天酒地的暴发户(无论是政治还是经济的暴发户),也痛恨包二奶一类破坏家庭的行为。2000年全国妇联对广东、四川等10个省进行修改《婚姻法》的调查,在广东发放的问卷显示,近半数的广东人要求刑事处罚婚外恋。从某种程度上反映了广东人主流的价值取向。

    满天神佛:拜得神多自有神庇佑?(1)

    中国文化本质上是一种儒家文化。按《说文》的解释:“儒,柔也,术士之称。”似乎与巫、史、祝、卜是同一类的职业。不过到孔子手中,已变成“畏天命”,“敬鬼神而远之”了。孟子也说:“莫之为而为者天也,莫之致而至者命也。”由此而见,儒家似乎是信天命,而不信鬼神的。但广东人则既信天命,又信祖先,又信鬼神,且笃信程度,在全国数一数二。


  广东人所拜的神,几乎无所不有,凡想得出来的都要拜上一拜,好像生怕少拜一个,就会因不敬虔而被上天怪罪一样。从玉皇大帝、观世音菩萨、如来佛祖、弥勒佛、天后元君圣母娘娘,到关圣帝君、南海神、冼夫人、金花娘娘、康公主帅、黄大仙、三山国王、太上老君、吕祖、城隍公、天官、药王、福禄寿三星、床脚婆、招财猫、上帝、孔子、盘古、龙神伯公……直至一块石头、一堆泥土、一座桥,一只长了三条腿的猪,或者一棵老树、一朵花,都有可能成为人们三跪九叩的对象。

  从表面上看,好像一出荒唐的闹剧,其实,包含了广东人对生活无常的忧虑。以前人们多在海上谋生。大海风云万变,危机重重,生死往往悬于一线。母亲每天都要担心,儿子出海能否平安归来?妻子担心,丈夫出门谋生会遭遇什么风险?

  贩夫行商的生活,与日出而作,日入而息的农耕生活大不相同,充满着不确定性的悬念。人生的虚幻感与现实相交融,又相抗争,交织成一种复杂的矛盾心理。一生穷达,既然自己无从洞悉,只好交付鬼神。

  另一个原因,可能与南方的气候与地理环境有关的。广东潮湿温热,山区瘴气弥漫,容易滋生各种奇难杂症,药石不能见效,人们只好求诸鬼神。在古书上,类似的记载,屡见不鲜。《双槐岁抄》一书写道:“南人凡病,皆谓之瘴。率不服药,唯事祭鬼。”而《舆地纪胜》则写道:“士人遇疾,唯祭鬼以祈福。” 在《金志》中亦有记载:岭南人“疾病辄饮水,重巫轻医药。”流行疾病也是容易导致人们尊鬼拜神,相信命运的重要原因。

  但广东的神为什么会如此之多?据民俗学家调查,番禺钟村镇一年之中就有100多个神诞,不仅有公共的神,各村还有自己的神。我想这可能与他们的祖先来自四面八方有关。张三从河南到广东定居,带来一个神祗;李四从山东到广东定居,也带来一个神祗;王五从安徽到广东定居,又带来一个神祗。结果,积少成多,聚沙成塔,广东便成了十方神仙会师的地方。

  如果你到番禺沙湾三善村转一圈,准会对广东人拜神的热情,大感惊奇。在你眼前,竟有6座祠庙——潮音阁、报恩祠、社稷神庙、先师古庙、神农古庙和鳌山古庙——在一个水月台上排列着,分别供奉观音娘娘、土地公公、三宝佛、鲁班、放牛仔、和合二仙、齐天大圣孙悟空、文昌帝君、天后妈祖、金花娘娘和十二奶娘等神祗。掌管各方面事务的神祗,几乎都到齐了。一条村居然有6庙共存,亦堪称奇景了。

  很多时候,广东人拜神只为求个心安。所谓“礼多人不怪”,菩萨亦然。总之入庙烧香,见佛叩头,就不会有错。广东人常说:“拜得神多自有神庇佑。”这是一种长线投资。他们没什么非份之想,所祈求的,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,只是家宅平安而已。小小心愿得以实现,也要立即到寺庙装香还神,酬谢神恩。

  广东人虽然热衷于拜神,但与宗教无关。他可以完全不了解佛教教义,但非常虔诚地参加每月的水陆大会;非常虔诚地在大雄宝殿上焚香跪拜祈祷。广东人把拜祖先也列入了拜神的范畴,许多家庭都有每月初一、十五烧香拜神的习惯。古书上说:“粤人佞神,妇女特甚,所有桥梁江岸、片瓦拳石,无不指为灵验而神明事之。老妪杯珓之卜,群儿扁额之奉,源源而来,几无隙地。”有一首竹枝词写道:“粤人好鬼信非常,拜庙求神日日忙。大树土堆与顽石,也教消受一枝香。”这些现象,直到今天仍时有可见。

    满天神佛:拜得神多自有神庇佑?(2)

    以前人们说“顺德祠堂南海庙”,形容广东人热衷于拜祖先、拜鬼神,祠堂、寺庙遍地都是。老人们总是这样教诲后生:“宁可食少餐,拜神唔可以悭(不能省)”。潮汕、客家地区,对修祠堂,拜祖先,敬鬼神也同样重视。许多华侨在海外赚了钱,就回乡修祠堂,村与村之间、族与族之间,形成互相攀比的风气,祠堂规模愈修愈宏大。

  流风所播,广东人对风水、命理、运程、意头这些东西的迷信程度,恐怕无人可及。室  
内设计师要懂风水学,会看罗盘;装修、搬家、出行、开张、婚娶、破土、交易、打扫卫生都要择吉日;家里或办公室哪是吉神方位,哪该摆一只招财猫,什么位置挂一面八卦镜;养多少条金鱼,多少条红,多少条黑,鱼缸里要摆几颗鹅卵石,都有无穷的学问。

  许多城镇都设有拜神用品专门市场,从香裱、香烛、元宝、冥钞、锞子,到纸仆人、纸三陪小姐、纸手机、纸麻将天九、纸别墅、纸劳斯莱斯,到《金刚经》、《大悲咒》的录音带,应有尽有。《八卦现代风水学真解》、《中华测字术》、《教你断八卦》、《周易预测学》、《卜筮正宗》、《六爻神鬼经》一类图书摆满书摊,长销不衰。

  七月十五人称鬼节,家家户户在门口焚香烧纸。不仅农村乡镇如此,即大城市亦不能免俗。这天街巷民居都被烟雾笼罩,住宅大厦的走廊亦弥漫着浓烈的檀香,呛人呼吸。走进广东的茶楼、酒楼、茶餐厅,甚至西餐厅,几乎间间都设有神龛,供奉着关帝、财神等神祗,不过大都已不用明火香烛,而改用蜡烛形的电灯了。这是一项很幽默的改革,亦被庙观所采用。不知广东人根据什么认为神灵不会介意这种偷懒的做法呢?

  有人打麻将、买彩票也要占上一卦,看看哪里才是“财位”;赌钱时最忌被人拍肩膀;出门办事前,必须留意挂历上的“宜”与“忌”。逢七不出门,逢八不归家。要是忌出行,他们会把出差的日期推迟一天;要是宜交易,他们就会选择在这天与客户见面。甚至自己这辈子会不会娶二奶、三奶,也要求神问卜。

  工作遇到阻滞,或被上司批评,就会怀疑是“小人作祟”,要赶紧请人“打小人”。打小人就是把象征小人的小人纸、五鬼纸、男人丁、女人丁、或“小人”的相片、衣物,以各种手段毁坏,希望藉此狠狠折磨“小人”一番;或请术士画些符咒,贴在相应的位置化解;或焚烧百解灵符、解灾纸、纸船、路票、神魂执照。烧纸船的目的是把不吉利的东西载出大海,永不回来;烧路票与神魂执照是为了超渡鬼魂,希望其不再来骚扰。

  如果你问他们是不是真信这些,他们会侧着脑袋微微一笑,然后像哲人似地回答你:“宁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无。既然有这样的说法,我又何必去犯它呢?”

  广东人特别喜欢占卦算命,求签问卜,随手拿起什么都可以占卜。《番禺杂记》一书记载:“岭表占卜甚多,鼠卜、箸卜、牛卜、骨卜、田螺卜、鸡卵卜、蔑竹卜,俗鬼故也。” 率凡寺庙、道观附近,总会聚集着一大群解签的、看相的、摸骨的、测字的、卖符的、看风水的、批八字的、擅长起名的“高人”,为善男信女们指点迷津。

  在日常生活中,广东人很讲“意头”。所谓意头,就是利用汉语的谐音、隐喻、象征等等手法,表达一种吉祥的意义,如红枣、花生、桂元、莲子代表“早生贵子”;发菜猪蹄(手)代表“发财就手”;客家人年初七要吃七色菜,即生菜、芹菜、韭菜、芫荽、蒜苗、葱,外加鱼和肉,代表生财、勤力、长久、缘分、计算精、聪明,鱼与“余”谐音,肉与“禄”谐音,合起来就是有余有禄。广东人避免说舌头,因“舌”与“蚀”谐音,不利生意,所以舌头叫脷;猪肝的“肝”与“干”谐音,亦不利生意,所以改叫猪润;酒席上的干杯也因此要改叫“饮胜”;空屋的“空”与“凶”谐音,所以要叫吉屋;通书的“书”与“输”谐音,所以要改叫通胜。诸如此类的例子,俯拾皆是。


    满天神佛:拜得神多自有神庇佑?(3)

    外国人未必能领会其精妙之处,年轻一辈的广东人,也未必尽能明白。比方说,过年摆一条鲮鱼在米缸里,许多人都知道是取“年年有余”之意,但祭祖的菜式为什么只能六样、八样,而不能五样,就不一定人人皆知了。原来“五”与“忤”谐音,在祖宗面前,当然不能“忤逆”了。

  逢年过节,也是这类“意头”食品大行其道的时候。各宾馆酒家的团年饭,不是锦绣前  
程宴,就是五福临门宴;菜式不是“鸿图展翅”(红烧大群翅),就是“包有盈余”(鲍汁扣鲍鱼)。过年时在客厅摆放年桔是取大吉大利之意;放置几根连头带尾的甘蔗(甘蔗是逐节长高的),祈求小孩子快高长大,大人的事业步步高升。

  广东人一听见“8”就眉开眼笑,因为与“发”谐音;一听见“4”就皱眉头,因为与“死”谐音。广东很多高楼的电梯按键都没有4楼,只有3H。大致上,18(实发)、23(易生)、26(易捞)、28(易发)、98(久发)、93(久生)、168(一路发)、338(生生发),都是吉利的数字组合。反之,14、24、56(没得捞)、58(没得发)、5354(不生不死、不三不四)、9413(九死一生),就是不吉利的组合。广东人对数目字的排列,有着惊人的热情,从电话号码、车牌号码、门牌楼层号码、工号、银行密码,到商店开张日期、结婚日期,乃至医院病床的编号……广东人都在绞尽脑汁,力求趋吉避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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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09-12-11 16:03:46 | 显示全部楼层
好牛,这家伙更长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:dabin1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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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09-12-11 16:06:19 | 显示全部楼层
这个可以不匿名
匿名了别人就没法给你加分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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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09-12-11 16:40:05 | 显示全部楼层
太长了,等有空再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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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09-12-11 16:42:29 | 显示全部楼层
版主,给我亮灯
Anonymous 发表于 2009-12-11 15:52



    你自己可以设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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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09-12-11 17:06:13 | 显示全部楼层
自认为身为广东人而自豪.....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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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09-12-11 17:16:02 | 显示全部楼层
真是太长了,相信没多少人能有耐心看完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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